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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学摘要

孔子与心的世界、心的生活

2010-01-29 浏览85次

——在孔子与国学新认识研讨会上的发言

  1988年初,几十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在巴黎聚会,忧虑人类社会发展现状,展望新世纪人类社会的前途和命运,提出人类要生存下去,需要什么思想?最后达以共识:到2530年前汲取孔子智慧。

  孔子智慧是什么?今天我们又应该如何认识?答案是明确的:孔子开辟了人类生存的应然世界——心的世界。

  人类面临三个世界,或曰人类社会有三种路向,即神、物和心。

  “神”是人类文化的起点;“神”功德无量,帮助人类度过了其最初、最危险、最无助、最困难的历史时期;“神”是人类此一时期,即人类浑沌时期及文明初期的主宰;轴心时期之后,“神”仍然是一种社会所必不可少的超然的存在,是使人敬畏的存在,一种监督的力量。原因很简单:人是一种有限的存在,人的认知和行为能力是有限的。然而,“神”只指向人的心灵,而无关乎人的身体;对于人类而言,神毕竟是外在的;而且更重要的是,神有先天的缺陷:出世。因此神的世界不是,也不能是人类的久留之地,在神的世界人是不能得以最终的安顿的。正像外国谚语所说,人人都想见上帝,但是不死怎么能见上帝?因此不能唯“神”。否则必然导致理性的丧失,乃至全社会宗教的迷狂,发生社会危机。于是,中世纪终于来临。中世纪便是唯神的黑暗,唯神的危机,是人类社会第一次大危机。自兹以降,人类转入第二路向:物。于是人类社会获得了加速度的大发展,工业革命爆发了,科学发育了,生产进步了,人类物质生活丰富了,至今全人类仍在这条道路上一往无前地飞奔。

  “物”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;科学要在寻求“物理”,而使人日益增强获得物的能力,从而使人生活得日益方便和舒适。因此“赛”先生功德无量,人类离不开“物”。然而对于人类而言,“物”只服务于人的身体,而无关乎人的心灵;“物”同样是外在的;人的物质需要毕竟是有限的。正如庄子所云,鹪鹩栖林不过一枝,鼹鼠饮河,不过满腹。因此“物”的世界亦然不能使人类得以最终的安顿。因此不能唯“物”,如若只重物理,忽略人道是危险的,迷恋于物的世界同样使人迷狂,同样导致社会危机。一战、二战、越战、伊战,接踵而至,无不是唯物的危机。能源枯竭,环境污染,人类物化,道德沦丧,诚信失落,艾滋,金融海啸等等都是唯物的危机。而今,人们惊恐地发现,这匹飞奔的马已几近失控。于是,全世界有识之士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中国,投向孔子。

  人是万物之灵,孟子把人分为身、心两部分。身是“小者”,心乃“大者”,心是人生命的主宰。“心至大无外,至细无内”,“融乎全身,又超然身外”。从“心”到“心”,才形成社会,“心”、“心”相连才形成历史,构成人类大生命。人生是情感,而不是智能。人不是神,不能生活在神世界,永远听命于神;人不是器物,不是动物,不能生活在物的世界,而听命于物。人类只能生存在人世界,“心”世界。然而作为人的物质躯体之一部分的“心”不能独立存在,必存活于身体(宋儒说腔子)之内,因此人类不能离开“物”;人需要精神家园,心灵需要安顿,人的存在不可能只满足于本能的需要,而必然或终究会实现超越,因此人类需要“神”。“人之生,其心能通于他人之心,能通于古人之心,又能通于后世人之心,则此心即通于天地而为神。因此所谓“心”的世界不是唯心的世界,而是神、物、心三位一体,以心为主宰的世界。只有在“心”的世界,人类才能真正实现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。这才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由之路。这就是孔子所指示的人的世界,这就是孔子所开辟的人类社会“神”、“物”之外的第三条路向——人类社会的康庄大道。

  那么,在孔子所指示的这个世界里,人怎样生活?或曰人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生活?或曰中国传统的生活方式是什么?答案是心的生活,辜鸿铭称之为“心灵化的生活”。

  心的生活即礼乐生活。礼乐是中国古典社会主要支柱:其功能一是涵养理性,安顿人生;功能二是以人伦组织社会,实现社会的秩序化运行。

  礼乐生活即“以天赋本能的和谐为基础的生活”,即“顺着自然而生活”:既不听命于神,也不受制于物,而是自己主宰自己。不是到彼岸世界寻找解脱,而是在现实世界学做圣贤;不是一味追求物质的最大满足,而是寻求心灵的尽可能愉悦。或曰不是因有所得而满足,而是即使无所得亦愉悦。使人超然物我而安和自得,而不是分别物我而唯物是取,唯利是从。

  “礼,报本反始也”。“礼始于天而成于人”。“礼者,人道之极也”。

  “礼别异”,礼的基点是分。分有二:天人之分和人人之分,旨在天人关系、人人(人伦)关系乃至身心关系的确定,分而后明分、定位、知宜。进而要求:各守其分,各安其位,各行其宜。“礼本于仁”,“仁,相偶也”,“仁,心之安宅也”。仁旨在建立人际和天人以及身心之间一种亲和关系。孟子曰“仁者爱人”,但爱并非仁的主要涵义。爱属自然,是本能的,人与动物均然,爱有等差,有时限,可拒绝,讲占有;敬则属社会,是人伦的,无等差、时限,不可拒绝,和而不争。故子曰:“无敬何以别(犬马)乎?”敬是处理人人、天人及身心关系的要津。故二程说:“敬是人道之本。”朱子说:“敬是圣门第一义。”敬之基本涵义有二:一是积极的,即忠,“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达而达人”;二是消极的,即恕,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”,“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”,人际贵在心灵相通。《中庸》:“从容中道”。善者从,不善者容。从即忠,容即恕。

  “礼之用,和为贵”。礼的目的即和谐,人类社会的理想状态即和谐,而社会和谐离不开外在自然环境,也离不开内在心理情境。对天、对人、对己(个体生命)都以礼相待,就可以最终实现天人和谐、社会和谐和身心和谐。

  中国文明是四季农业文明,是时间文明,因此是和的文明,是礼乐文明。

  礼的基本精神是秩序,乐的基本精神是和谐。二程:“礼只是一个序,乐只是一个和,只此两字,含蓄多少义理”。秩序与和谐是天体宇宙运行的大准则。我们的人文祖先将这一准则用来安排和组织中国古典社会,这就是《论语》所谓“唯天为大,唯尧则之”,《中庸》所谓“极高明而道中庸”。高明者,上天也。人文祖先则(效法)天道而走出来一条道(人道),这条道被孔子命名为“中庸”。“中庸是孔子的重大发现”(毛泽东语)。中庸之道乃当行、可行、必行之正道、大道、公道、常道。

  中庸释义:中,其字本义“无与伦比”,即“天人相通之孔道”。所以“中”绝非中心、中点之谓,乃合适、适中之谓也。故二程定义为:“不偏之为中”。故王夫之曰:“盈天下只是个中,更无东南西北;盈目前只是个中,更无前后左右”因此孔子称:“叩其两端而竭矣”,其目的很明确:“执中”。庸,以适中的方式做事,是庸有二义,一是用(用中),二是常(规律)。故二程曰:“不易之为庸”。中为体,庸为用。中庸的基本内涵或基本表现形态即两个字:序与和。

  “大道泛兮,以其终不自以为大,故能成其大”。“经纶天下之大经,立天下之大本”,此《中庸》所谓大经即大道,即取法天地之道,即大中之道。中华民族文化即以此为根本生存法则,以此为发生发展的内在依据。取法大,故能成其大,“执大象,天下往。往而不害,安平泰”,故中华民族乃成为一个与天地同体并生,与万物为一,与大化并行的民族,于是中国文化就成为高明、博厚和悠久的文化,大智而大年的文化,五千年中华文明绵绵而不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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